工作日的一个下午。张春梅超市的收银台旁，欧阳菱锦正埋头整理刚送到的几箱啤酒。手机在口袋里突兀地震动起来。当屏幕上闪现“海州市公安局人事处”的号码时，她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，又在下一秒冻结！超市里杂乱的背景音瞬间消失，世界只剩下心脏在耳膜上疯狂的撞击声。

“喂……” 她努力压下声音的颤抖。

“欧阳菱锦同志吗？” 对面的声音严肃清晰，“这里是市公安局人事处。通知你明天上午九点，到市局行政大楼六楼603办公室报到，局领导安排面谈。穿便装即可。”

“哐当！” 一声闷响！欧阳菱锦手中正要放在货架上的那罐啤酒脱手砸在地上，金色的液体混合着白色泡沫在塑料地板上瞬间洇开一片狼藉，浓郁的酒气弥散开来。她僵在原地，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。周围几个顾客被惊动，好奇地看过来。

“哎呦！” 收银台后的张春梅听到响动立刻探身，看到碎裂的啤酒罐，眉头一皱。但抬眼扫到欧阳菱锦惨白如纸的脸和僵硬的姿态时，她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。那股不耐烦瞬间消失，她绕过柜台快步走过来，带着一股粗重却有力的气势，声音洪亮，却有着奇异的安抚力量：“愣着干嘛！笤帚簸箕不都在那边！快收拾了！几罐啤酒还值当你站成木头！地滑！仔细别扎着！” 她一边说着，一边利索地从墙边抄起清洁工具塞到欧阳菱锦手里。那动作粗鲁却有效，像一股强劲的暖流冲开了笼罩欧阳的冰冷僵持。传递工具时，张春梅粗糙有力的手指甚至在她手背上重重捏了一把，传递着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
冰冷的手机听筒里再次传来确认的声音：“欧阳同志？收到通知了吗？”

“收……收到了！” 欧阳菱锦猛地回神，声音依旧有些发飘，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激动，“明天上午九点，市局六楼603……我准时到！” 挂了电话，她握着清洁工具，望着地上的碎片和流淌的酒液，又看向张春梅那张写满“多大点事，赶紧干活”的圆胖脸庞。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冲上眼眶。她迅速低下头，掩盖住瞬间潮湿的眼眶，弯腰开始沉默地收拾残局。动作利落，只是每一次挥动扫帚的手臂带着难以平复的微颤。

市局行政大楼庄重肃穆。走廊深长安静，只有皮鞋踏在光洁地砖上的清脆回响。603办公室门前，欧阳菱锦深吸一口气，敲响了厚重的木门。

“请进。” 声音温和而清晰。

推开门。出乎意料，办公室并不奢华，甚至有些朴素。宽大的办公桌后，一位面容清癯、鬓角霜白、肩上缀着醒目橄榄枝警衔的高级警官站起身。他没有穿外套，只着熨帖的警用浅蓝衬衣，显得干练而威严。他便是市警局局长，陈立。桌边还坐着一位神情严肃的中年警官，是政治部主任刘鹏。

“欧阳菱锦同志吧？请坐。” 陈立局长面带微笑，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。他的笑容没有过多温度，只有一种久居高位者的审视。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，似乎要将她此刻的每一分紧张都纳入评估。



“陈局，刘主任。” 欧阳菱锦依言坐下，脊背挺直，双手放在膝上，努力平复着激荡的心绪。

“你的履历，包括这次招录的成绩单、面试组综合评定报告，” 陈立局长开门见山，手指点了点桌上一份打开的文件夹，“我们都反复研究过了。成绩过硬，态度诚恳。尤其是你在面试最后关于‘挑战在于重建信任’的认识，我和刘主任都很认可。” 他的肯定不带个人情绪，像在宣读一份客观报告。

欧阳菱锦屏住呼吸，静静等待转折。

陈立身体微微前倾，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，语气变得更为凝重：

“综合成绩你是达标的。原则上，可以进入预录取阶段。但是，”他稍稍停顿，目光紧锁住欧阳菱锦的眼睛，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深处带着沉重的压力，“我们内部讨论……确实存在非常大的顾虑。”

心脏再次悬空。她感觉手心又开始渗出冷汗。

“顾虑的核心，”刘鹏主任接口道，声音沉稳但同样